弘扬家风文化,传承优秀家风

Carry forward family culture and inherit excellent family style

来稿邮箱:

jiafeng0003@126.com

家风祠堂
历史的印迹 | 刘公岛曾有一座“丁提督祠堂”
    发布时间:2020-08-07

刘公岛上曾经有一座“丁提督祠堂”么?答案是肯定的,有。今天的威海人,知道丁提督汝昌的多,知道“丁提督祠堂”的则寥寥无几。所幸,关于“丁提督祠堂”的一些蛛丝马迹,我们还可以从史籍中访得。2011年3月,笔者为此四进刘公岛调查。现将阅读史料和现场踏访获得的消息,予以披露,惟愿有心、有力者,能继续于此,发掘更多的消息。

——孙建军

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十七日,丁汝昌在刘公岛仰药。二十三日,日本联合舰队进占刘公岛。北洋舰队的覆灭,标着已开打了半年多的中日甲午战争走近尾声。

决定战争胜负的,不仅仅只有人这一个因素,它要受到各种条件的制约。虽然说中国地大物博、兵多将广,但丁汝昌与北洋舰队的将士们,却处在孤军无援的情况下。力战不胜,这败因显然是多方面。对于丁汝昌,李鸿章为之上奏折:“兹复据刘含芳电,丁提督于未围之先,已派员将水师文卷送烟,誓以必死,孤忠惨烈,极可悯伤……并恳将处分开复,以示大公。”战争已然失败,恼羞成怒的清廷当然不会为此承担败责。

清廷没有原谅丁汝昌,而知情的人们却对丁汝昌表示出充分的理解和尊敬。甲午战后,清廷重建海军,北洋舰队旧将萨镇冰等人得获重用。光绪三十一年(1905年),萨镇冰出任广东水师提督。一直以来为丁汝昌恢复名誉而奔走呼吁的萨镇冰,部分海军旧属和威海卫当地绅民三百多人,联名上书直隶总督袁世凯,要求给丁汝昌以公正的评价和待遇。袁世凯于光绪三十二年五月十四日(1906年7月5日)转奏朝廷《故提督丁汝昌恳恩开复原官原衔折》。但是,袁世凯的折子被“留中”。宣统二年(1910年),萨镇冰出任海军提督并协助载洵筹建海军处。三月十六日(4月25日),经筹办海军大臣载洵奏请,宣统皇帝硃批:“丁汝昌加恩開復原官原銜。”

在萨镇冰等人看来,丁汝昌“败绩固不必讳,忠勇要自可嘉”。他率带海军官兵,在丁汝昌的殉节之地刘公岛上,为之建起了一座“丁提督祠堂”。虽然,建祠的时间、准确的地点、祠堂的样式,已无档案可查。但,1925年,一位名叫高拜石的知识青年,在刘公岛上见到了“丁提督祠堂”。这是关于刘公岛上建设有丁汝昌祠堂的最早的信息。高拜石先生的所见所闻,为我们留下了虽不完整却还直观的见证:

刘公岛上有一座丁提督祠堂,建于清宣统二年(公元一九一0年),由海军将领萨镇冰、谭学衡等倡议,醵全军官佐士兵三日饷银所得若干万元,作为工程费用,地址在刘公岛海军练兵营内;规模虽不算宏伟,而巍峨壮丽,双扉上画着门神,金甲持斧钺,亦颇肃穆庄严,各国人士过刘公岛的,亦多入祠凭吊浏览。

这丁提督非他,甲午战役清廷的海军统帅丁汝昌也。

……

载洵的疏稿录存祠堂里,用宣纸画乌丝格,寸楷作虞永兴体,写得真好,传系池仲祐(滋铿)代为起草的,文中颇多涉及当时讳言,以及一般所不可得而知之秘闻,为官书所未载者。一九二五年,因事到刘公岛,曾获见祠壁所张,以及所存档案中祠堂落成时萨镇冰的演讲词,可惜没有把它照抄下来。而游人所题之‘清议千秋孰假真,茫茫青史太纷纭;心伤故垒苔痕碧,黄海波涛总不平’,宛犹在目。

对于“载洵的疏稿”内容和“萨镇冰的演讲词”,高先生凭记忆只记下了大意。如“载洵的疏稿”大意是:

甲午之役海军虽尽覆,而高级将领自丁汝昌、刘步蟾、林泰曾、邓世昌、杨用霖以次,死事数百辈,应扬其烈而厉人心。

价值连城的“萨镇冰的演讲词”,无从寻觅,真叫人大呼可惜了。所幸高先生还记得它的大意:

海军不振,实在戊子以前;至甲午开战,日本处心积虑,举国一致,而中国则朝士方借和战作政争,其败实在庙堂,哪能尽以归于甲胄之士?

  历史的印迹 | 刘公岛曾有一座“丁提督祠堂”

丁汝昌寓所

“击楫叹,澄清未遂,一龛永馁国殇魂。”这是沈鸿烈在环翠楼上发出的慨叹。相信萨镇冰在建丁提督祠堂的当年,也会有这样的怀抱。不幸的是,丁汝昌身后的命运竟与生前一般坎坷。萨镇冰建的这座位于海军练兵营里的丁提督祠堂,到了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末,莫名地消失了。

民国二十年七月,天津的一位教师郭岚生先生利用暑假作威海之游,饱览威海卫、刘公岛的文物古迹、自然风光。七月六日,郭岚生先生登上刘公岛。郭先生在刘公岛见到了甲午遗迹,还听到了甲午老兵讲述的故事,但他没有见到丁提督祠堂,郭岚生先生为此慨叹:

游历威海,给我们两大伤感:一个是炮台的残痕;一个是旧提督衙门及丁公住宅等遗迹。丁公死事壮烈,人格昭耀千秋,因为战后全卫主权丧失,连一个纪念丁公的碑誌或其他的国耻纪念碑誌全都没有。丁公驻节地,俱变成英人的酒馆饭堂。以这样大臣殉国极悲惨的地方,竟作成帝国主义者的娱乐场,叫我们何等的怆悲!这也可说是耻中之耻!

但是,威海卫人是幸运的。当威海卫从英国人手里回归祖国,并第一次成为一级行政单位时,她迎来了三任高知官员。首任威海卫管理公署专员徐祖善,留学美国麻省理工学院,鱼雷专家。上任后,徐祖善除旧布新,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,重修威海卫地标性建筑环翠楼,并在环翠楼上增祀丁汝昌、邓世昌。而第二任专员徐东藩,留学英国,法学博士。1934年,徐东藩在刘公岛开辟了“丁公纪念室”:

刘公岛上,前清海军提督官邸,于威海接收时,尚为英国海军借用,其邸之西耳房,系昔年丁公殉节之处。我国在威海军当局,以丁公为国捐躯,成仁取义,实为军人模范。其殉难之室,理应商请开放,以供瞻仰而资纪念。经由本署专员与英海军在华司令德莱雅面商,承其允诺,当将该室腾让开放,俾我海军举行纪念,本年二月间曾为丁军门殉难日,设祭慰灵,以昭忠烈。

怀念先烈,不忘国耻。徐祖善、徐东藩这两位货真价实的“海归”派知识精英之浓浓的家国情怀和价值取向,于此得以充分的展现。

徐东藩所谓“前清海军提督官邸”,指的是今日的“丁公府”,按照《北洋海军章程》,应该称之曰“丁公馆”才够准确。但是,徐东藩所建之“丁公纪念室”,似乎是临时性的,因为,次年也就是1935年,丁汝昌有了一个正式的安魂处。这,见于丁稼民的《登莱旅程日记》:

民国二十四年五月,二十一日,登岸后入旧提督署,房舍一仍旧观,而为条约束缚,室内变为英国海军俱乐场所;其西为丁禹廷祠,庭中东偏,尚有丁之德政碑。文云:钦命头品顶戴海军提督统领全军西林巴图鲁丁老军门禹廷次章德政。柔远安迩。光绪十六年孟夏,刘公岛绅商敬立。碑高约四尺,甚为完好。

按照丁稼民的描述,这处“丁禹廷祠”,显然是在今天的龙王庙。龙王庙的龙王,在英国租占威海卫时,被英军勒令迁出了刘公岛,成了英海军的军用设施。而现在,又变成了丁汝昌的祠堂,丁汝昌的“德政碑”也被移放于此。这处“丁禹廷祠”,持续的时间应该较长。

  历史的印迹 | 刘公岛曾有一座“丁提督祠堂”

龙王庙

1938年3月22日,日寇铁蹄再次蹂躏刘公岛,岛上建筑悉数为日伪军霸占。为了拉拢青年参加汪伪海军,那些甘心为奴的家伙,尚知道利用丁汝昌的形象和在民众、军人心中的影响力。1944年夏天,时为育华中学三年级学生的刘德煜先生,随着学校组织的参观队伍,登上刘公岛。在龙王庙,刘先生参观了“丁禹廷祠”。2010年3月,笔者采访刘先生时,年过耄耋的老先生仍记忆犹新:

此时的丁汝昌祠堂,设在龙王庙的正房,左右厢房驻的是医官和笔帖式(书记员)。正房的海龙王塑像早已在英租时期被搬走,此时正面墙上挂着丁汝昌的画像,供桌上是木主牌,前面摆放着花圈和挽联等。而正房的西侧,竖着的是那块著名的丁汝昌“柔远安迩”功德碑。

“丁禹廷祠”是何时消失的?不知道。笔者曾为此反复调查、访问而无结果,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无解的谜。

可庆幸的的是,我们今天看到了崭新的一幕。新中国成立,那被称为甲午国耻的悲剧不会重演了。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馆建立之后,刘公岛上的甲午遗物得到了妥善保护,并已成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,海军公所、丁汝昌公馆等,都得以复原。郭岚生先生若能再生,完全不必遗憾了!甲午馆人已经在“丁公馆”设立了“丁汝昌纪念馆”,还为丁汝昌塑起了大型坐像。丁提督汝昌,他的目光,深沉地凝视着眼前这片曾经为之浴血奋战的海!


  编辑:汤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