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我房屋最高的窗子里

我挥舞着一块白手帕

向我撒落人间的诗歌告别。

我既不快乐也不悲哀。

这是诗的命运。

我写下它们，就是让人们看的

因为我不能做别的事情，

就像花朵不能隐藏自己的色彩，

河水不能隐藏自己的奔流，

树木不能隐藏自己的果实。

它们似乎坐在马车里，已离我远去，

我不禁感到惋惜

身体内似乎在疼。

谁知道谁会读它们？

谁知道它们会落到谁手里？

我是一朵花，被命运采下来做展览。

我是一棵树，我的果实被摘下来吃掉。

我是一条河，我的水注定要流淌着离开我

我认输并感到有些快意，

这种快意如同出自对悲哀的厌倦。

去吧，远远地离开我！

一棵树已枯萎但仍存留，叶片散布到大自然里。

一朵花凋谢了，它化成尘土永存于世。

一条河流入大海，它的水将永葆自己的本色。

我已来过并留下，就像这个宇宙。

程一身 译

选自《坐在你身边看云》，九久读书人 |人民文学出版社

- 关于作者 -

费尔南多·佩索阿（1888—1935），20世纪葡萄牙诗人，被认为是继卡蒙斯之后最伟大的葡语诗人、欧洲现代主义的核心人物。佩索阿最吸引人的地方，是他创造了一系列“异名”，他为他们编造不同的出身、个性 、思想观念，还有不同风格的作品。其中最重要的四位分别是卡埃罗、坎波斯、雷耶斯和索阿雷斯。《守羊人》组诗共49首，被佩索阿归于卡埃罗的名下。

编辑：汤霜